白婉棠保证, 在说他小的时候,除了说他年纪,绝对没有别的意思。
独孤极眼睛陡然睁大, 透露出难以置信,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。
她怎么能这样说一个九岁孩子?
她怎么能对九岁孩子有那么大的期望?
白婉棠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,好像自己是个变态一样。
她试图解释, 唇刚启,独孤极深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,好似恢复平静般打断她:“闭嘴, 不要再说了。”
白婉棠悻悻然抿紧双唇, 继续给他擦身体。
比起前几日死气沉沉, 他现在好转不少。还有力气跟她生气。
一夜过去, 白婉棠再探他额头,发现仍有点烫, 但已不至于那样骇人。
她叫他:“太子殿下?”
他睁眼看她, 眼眸透着疲惫的迷茫。
她举起两根手指问他:“这是几?”
独孤极:“……你干什么?”
白婉棠松了口气, “没烧傻就好。”
独孤极一口气提上来, 哽在喉间,把他要说的话全堵住了。
她这话, 说她在关心他吧, 好像在质疑他傻。说她质疑他傻吧,又好像在关心他。
独孤极侧目睨着她,心态从最初的想叫人把她拖下去, 转变成了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气人的话。
她把棉帕丢到一边, 发出总算能休息一会儿的长吁。
安静了不到一盏茶, 又突然对他笑起来:“殿下, 你饿不饿?我叫人送点东西过来吃吧?”
独孤极嗤笑, 她这是嘴馋了自己想吃吧。
“吃鸡?”
他前段时间听宫人议论过她吃鸡的能力,那简直是狐狸成精。
白婉棠眼睛亮了下,又摇摇头:“你太久没吃东西了,吃点清淡的比较好,喝粥怎么样?”
独孤极盯着她不说话,脸上的笑意也褪去。
她竟然是真的关心他。
白婉棠凑上前摸摸他的脸蛋。
温度又退了些,不该是不舒服才这幅表情的,她想了想,问:“你要是觉得太清淡了,让他们煮鱼粥如何?”
独孤极沉默着,就这样看着她,过了会儿,挥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背对她,道:“让小厨房按孤以前的习惯做就行。”
白婉棠应声出门去吩宫人准备吃食,再回到床边,就见独孤极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,独露出红红的耳朵尖。
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耳朵尖,软软嫩嫩的,有点热。
他像只应激的兔子睁大眼睛回头:“你又干什么。”
脸上也泛着红。
白婉棠坦诚道:“看你耳朵红,以为你又烧起来了,所以……”
独孤极别过脸去不看她,语速极快地道:“这里暂时不需要你,你回去换衣歇息吧。”
白婉棠应声退下。
总觉得独孤极突然变得怪怪的,却又说不出哪里怪。
她回屋泡了个热水澡,歇下,醒来后想去小厨房弄点吃的。
刚穿好衣服,就听外边有宫人说“醒了,醒了。”
紧接着有殷切的声音响起:“婉棠姐姐,太子殿下叫小厨房给您炖了鸡汤,还在炉子上热着呢,您现在要喝吗?”
小太子还挺贴心。
她撩开帘子,开心地道:“喝!”
从前,东宫里是不存在被独孤极视为心腹,能得独孤极青眼的。
但现在有了。
白婉棠照顾独孤极至病愈,一举成了独孤极的贴身宫女。每日独孤极回到东宫,他就会把她叫入寝殿。
东宫里的奴才,否管资历年纪,如今见了她都尊称一声姐姐。平时上门给她送礼送吃的人也变得特别多。
他们都以为,她以后会是他那方面的启蒙宫女,那肯定会成主子。
只有她自己清楚,事实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。
独孤极依旧是不许人近身的。
让她每日跟着他,也不是为了伺候他,而是他要监督她修行。
独孤极病愈后,枫幽主仙尊下界来看过。
也就是那时候,她才得知独孤极不是生病,而是进入了炼气期。
只是不知为何,独孤极不肯让帝后知晓。
旁人入炼气期是不会这样难受的。独孤极身怀某种不得了的东西,所以他修的道才比常人要艰辛。
当然,也会比常人更强大。
算算时间,独孤极修道半个月就炼气了,属实是天赋异禀。
而她连入道的门都没找到,不知何时才能炼气,达到去上界的要求,她那几天甚是失落。
枫幽主看出来了,对她说:“你虽天资愚笨,悟性较差,但道心很是清明。”
白婉棠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,还是在骂自己笨,反正她听了以后更难受了。
枫幽主很忙,是察觉不到她这个小人物的这种情绪的,他说完就回上界去了。
还是独孤极对她道:“道心清明,以后就能走的比别人更远。”
白婉棠这才好受些,不过还是有点忧心:“殿下,要是你以后去上界了,我还没能达到去上界的要求,不能跟你一起去上界,怎么办呢?”
她不是一定要和独孤极一起去上界的。
她就怕独孤极先去了,以自己这身份,上界不会再派人来接她。
那她长生不老,吃香喝辣,养小白脸的美梦,不就破灭了嘛!
给了希望又收回,想想就难受。
独孤极若有所思地凝视她:“你想跟孤一起去上界?”
白婉棠点头,眼巴巴地望着他。
他倏地笑了,和从前那种略带轻蔑的笑不同,是发自真心的。
他说:“白仙仙,不要怕,我会等你一起去上界的。”
白婉棠高兴又激动,甚至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蹦几下。顾及身份,她克制住了,眼睛笑眯成缝,有点傻气,“太子殿下,你真好。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主子。”
“既然以后要同我一起去上界,私下就不要再把我当主子了。省得你以后去了上界改不过来。”他略严肃地道。
白婉棠应是。
他不再自称孤。
因为他这番话,她幻想出了一个人人平等的上界。
后来遇到苍雨的时候,问了上界的情况,才知道,上界也是有主仆尊卑之分的。只不过凭的是实力。
她又开始忧心自己去了上界,凭自己这天资,会被人欺负。
不苟言笑的苍雨被她苦哈哈的表情和碎碎念逗笑,对她道:“等你去了上界,你想办法拜个厉害的师父。这样就算你弱,也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她听了,充满希望。
独孤极听了,冷脸嗤道:“就凭你?厉害的师父凭什么收你?”
他这话说得在理,就是难听。
白婉棠不大高兴,苍雨觉得是事实,没说什么,在独孤极烧全退后,就回上界去了。
就是从这天起,白婉棠成了独孤极的贴身宫女,每天被他叫到身边,被他压着修行。
她嫌累,想休息了。
独孤极就会讥讽地笑她:“你不是想要厉害师父吗?就这点本事怎么行。”
他看似像是在催促她上进,但白婉棠知道,他就是生气了。
为什么生气,她不清楚,只觉得他孤高傲慢的恶劣本性暴露无遗。
不过在其他宫人眼里,他还是那个人人赞颂的太子。
白婉棠休息时想找老宫人问问,独孤极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哄。
老宫人都说:“生气?我们太子殿下从小就温煦端方,进退有度,从不生气。这段时间太子殿下每天都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,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?你想惹他生气?”
白婉棠:“……”
她求助无门,左思右想,终于猜想到了一个有可能让他生气的点:
——他愿意等她去上界,她却要抛下他去找厉害师父,他可不就生气了嘛。
白婉棠小时候,最好的朋友抛下她去和别人玩,她也会这样生气难过。
当夜,她被独孤极压着打坐,诚恳地道:“太子殿下,等我找到厉害师父,我让他连你一块儿收,我们还在一起玩儿好不好?”
她语气像是在哄孩子。
独孤极嘴角抽动了一下,道:“你话说反了。”
白婉棠:“……那等你找到厉害师父,你让他连我一起收,我们做同门,一起玩好不好?”
独孤极点点头,闭上眼睛和她一起打坐,不再总挑她的刺。
白婉棠虚睁开眼,觑了身边的他一眼。
他脸上冰霜尽退,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她小声偷笑。
果然还是个孩子,这么好哄。
白婉棠二十岁这年的年末,总算入炼气期。而独孤极已经是筑基期了。
这些年来,独孤极从不显露自己修道的事。
有魔物来袭,他也如一个普通人一样去应对。情况再危急都不使用道术。
白婉棠则总被他以“修为不够,不要添乱”的名义,在魔族袭击时,被他打发走。
起初,她以为他真是嫌弃她能力不足。
后来时间长了,便明白,他是不愿她涉险。不愿透露出修道一事,也是不想帝后难过。
帝后与满朝文武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。幻想有朝一日,仙尊们打退魔族,他能如正常的太子一样继位,成为明君。
但他早已决定去上界。
若让帝后知道,他是自己想去,此去一别,以后再难相见,他们必然会为他舍弃了这段血脉亲情而伤心。
可若日后他表现成是因魔族逼不得已去上界,那便大有不同了。
他对亲情看得比常人淡,不代表他丝毫不在意。
他总是把想法情绪都藏在心里,要不是白婉棠总跟在他身边,她也不会知道,他为他们考虑了那么多。
又一次打退魔族后,白婉棠像往常那般过来给他上药。
他趴在床上,衣衫褪到腰间,露出腰背。
他肤色冷白,对比之下,背上几道红得发黑的爪痕分外触目惊心。
不过白婉棠看多了,知道凝玉膏擦几次就好了。
她用手指挖了一块黑玉质的药膏,从他肩胛骨处开始为他细细涂抹。
七天后是他的生辰宴。过了生辰,他就十五了。
他个子长得飞快,九岁时还比她矮些,如今比她高处一个头还不止。
常年修道习武,他背部线条流畅漂亮,隐隐能看出肌肉的轮廓。因还是少年,背略薄,肩倒是很宽。
白婉棠涂抹药膏的手滑到他后腰处,目随手动。已经看了许多次他的腰,可每次看,她还是会感叹——这腰,怎么这么细!
她涂药的时候,趁机用手掌比划。温热的掌心贴在他不常被触碰到的皮肤上轻揉,拇指无意地在他的腰骨上刮蹭。
独孤极身体压抑地轻颤,腰背的肌肉紧绷起来,连带着臀腿的肌肉也绷起。
白婉棠看了眼他腰以下被衣物和裤子遮住的地方——真翘。
她的手压在他后腰,无意识地揉着,不再继续擦药。
独孤极知她定是又走神了。
他回头看她,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注视着的地方,耳朵腾得一下染上绯色,神色却镇定,喊她:“白仙仙。”
白婉棠回过神,没有被发现的窘迫,毕竟他没穿的样子她都看过,而且是正面的。
年初他筑基的时候,再次高热。有了他九岁时给他擦身的经验,他又不让别人近身,那一次自然还是她来负责照顾他。
那时他已过十四岁生辰,比起九岁时,长大了太多。
不仅是年纪,是各方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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