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:00
入冬的午后,摩托车在缅因花园街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后稳稳停在路边,车手潇洒落地,摘下头盔抱进怀里,将遮挡视线的黑发捋到脑后,小天狼星吹起口哨,钥匙在指间叮当作响,他推开书店大门,玻璃风铃响声清脆,店里的人短暂地往门口看了一眼,小天狼星一愣,后退几步到门外,仰头确认店名。
几个年轻女孩把红发青年围在沙发中央,不时咯咯发笑,另一个红发青年在书店角落的货架旁席地而坐,认真阅读手里的儿童绘本,而真正的店主头也不抬地坐在收银台后,在厚账本上奋笔疾书。
“我来拿魔术师证。”他说,“你从我那儿借走的那个。”
权衡利弊后,小天狼星选择了看上去最正常的货架,挨着其中一个韦斯莱坐下,继而得到了一本儿童读物作为见面礼,他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,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。
“你是弗雷德吧?”他说,“你必须得是弗雷德。”
“我是乔治。”乔治说,“这次真的没有骗你。”
“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小天狼星不安地问。
“弗雷德和罗米分手了。”
“我知道,都得有两个月了。”
“他俩在这两个月里又进行了几次,嗯,他们所谓的成熟理智的交谈。”
“又吵了好几次,对吧。”
“天翻地覆。”乔治心有余悸地说,“但好消息是他们最后达成了共识,那就是重新从朋友做起,但弗雷德明显比罗米的进度快一些,你能看出来吧,他现在是个暗恋朋友的朋友。”
沙发上突然爆出一大捧彩带,女孩笑声清脆,轻轻搡了一下弗雷德的胸口。
小天狼星嘴角抽搐,“显而易见?”
“这是表面现象。”乔治满不在乎地往那边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说,“看这个。”
他曲起膝盖,用鞋跟敲了敲地板,木板上浮现出金光,弗雷德和罗米的名字分列两边,下面是一串标着日期的数字。
“他俩打了个赌,比谁在这个月卖的书更多。”乔治说,“战场在周末,弗雷德和罗米各占半天,对方卖书的时候不能干扰不能加入,双方亲友帮忙不计入销量,如你所见,老兄,这儿施了麻瓜混淆咒,客人听不见我们说话。”
“赌注是什么?”小天狼星问。
“如果罗米赢了,弗雷德帮她交这个月的房租;弗雷德赢了——”乔治神秘地一笑,“罗米就得和弗雷德出去约会。”
小天狼星扫了眼地上的数字,“但赌约的收入都归她?”
“斯莱特林啊,是吧。”乔治耸了耸肩,“今天是最后一天,晚上十一点结算,好消息是弗雷德遥遥领先。”
沙发上的女孩扭着腰胯走到收银台前,带着愉悦的笑容把手里的书递给罗米结账,真正的店主接过钞票时露出得体的微笑,将书本装进纸袋。
“所以说……”小天狼星慢吞吞地说,“弗雷德通过和女孩调情来劝她们买书?”
乔治笑着点头,“成效显著啊,哥们。”
“然后赢下比赛,好和罗米重新约会。”小天狼星说,“是这样吗?”
乔治和小天狼星对视了一会儿。
“梅林的胡子!”乔治如梦初醒地说,“我得去阻止他!”
“快点去。”小天狼星说。
“谁都不许动!”
嘭地一声,厚厚的账本砸了过来,正好落在他们面前,罗米弹射过来,警惕地跪坐在他们面前。
“太尊重我了吧。”小天狼星说。
罗米抽出一根魔杖狠狠敲在他膝盖上,“看看你做的好事!小天狼星!”
“我?”名誉店主大吃一惊,“关我什么事,我在帮你哪!——你的魔杖不是丢了?”
“是弗雷德的。”乔治好心地补充前情,“之前他们吵……友好交流的时候,弗雷德或许就罗米没有魔杖这件事进行了小小的讽刺。”
“我可真是完全不好奇你们交流了些什么。”小天狼星说,“为什么会说到魔杖啊!”
“重点是,从那以后我们俩在书店里就有了特殊待遇。”乔治说。
“你俩的魔杖进店就被收走了,对吧。”小天狼星说。
“我的那根在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。”乔治沉痛地说。
小天狼星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,转向罗米,“这关我什么事?”
“你不能这么记账!小天狼星!”罗米把账簿翻得哗哗作响,停在一页上重重地一拍,“1996年8月13日,支出,树莓果酱奶昔,大杯!”
“确实很难喝。”小天狼星赞同地点头,“浪费我的钱。”
乔治憋得满脸通红。
罗米又翻了几页,把账本举到他鼻子前,“一整周的流水是空白的,你在上面画了一只狗!”
“很生动吧!”前店主灿烂一笑,“我画工一直不错。”
“收银员哪儿去了?”弗雷德高声问,“过来结账。”
他愣了一下,说了几句俏皮话让女孩子等他一会儿才过去,“怎么了?”他蹲下来问罗米,“谁又惹你生气了?”
“弗莱迪!”那女孩娇滴滴地叫道,“让你的店员帮我把下册也包起来。”
乔治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看来有人快要赢了啊。”弗雷德没心没肺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地板上的比分泛着金光,“你想去哪儿约会,罗齐尔,海德公园还是西区的剧院?”
“别……”乔治虚弱地说。
斯莱特林离开时跺得地板咚咚直响,风铃在门下发出比往常更响的碰撞声,小天狼星无辜地接过摔进怀里的账簿,肌肉记忆让他自觉露出笑容走向等在收银台前的女孩。
“塑料袋还是纸袋?”他问道。
14:00
“我完了。”弗雷德绝望地说,像块薄饼摊在沙发上。
“别这么悲观。”乔治安慰道,“或许罗米只是回家午睡了。”
小天狼星蹬着滚轮椅在店里穿行,一脚刹车停在窗边。
“过来看看。”他招呼韦斯莱们,“罗米的邪恶双胞胎出现了。”
街对面的公寓楼门廊里走出高挑的黑发女郎,鬈□□漫地垂落,精致的波浪发卷和长外套的毛领修饰着脸部轮廓,毛呢大衣的下摆停在脚踝,露出长靴的尖头和细跟。
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位和她身高相仿的男士,他们有说有笑地交谈了一会儿,迈开步子向书店走来。
“你完了。”乔治说。
男人推开店门,侧身让罗米先过,又是几句繁琐的道谢混杂着笑声,罗米走了进来,脱下大衣挂在门口,弗雷德像是被沙发缝咬到屁股一样弹了起来。
过分合身的连衣裙边停在膝盖以上,而小腿被长靴靴筒包裹着,深色裙摆和靴筒之间的皮肤白得发亮。
“她肯定要着凉。”弗雷德说。
“了不起啊。”乔治说,“你竟然在关心这个。”
罗米扬了扬下巴,男人像挨了夺魂咒一样乖乖坐在沙发上,她弯了弯勾勒着细长眼线的眼睛,走向巫师聚会的角落。
“这套衣服哪儿来的?”小天狼星置身事外地问,“你还认识女演员?”
“问艾迪借的。”罗米调整着腰带说,把金属条往里移了两个洞眼,“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,下午是我的时间。”
“艾迪是谁?”乔治问。
“那男的是谁?”弗雷德问。
“艾迪是我的室友,他是马克的朋友。”罗米瞥了他一眼说。
“好精彩呀!”小天狼星低声说,“贝拉要是知道她的远房表妹为了房租和麻瓜调情,该是什么心情?”
“杀了我,这还用想?”罗米说。
”前女友为了不和你约会如此努力工作,你是什么心情?”乔治问弗雷德。
“我是为了赢。”罗米说
“所以你愿意和我约会?”弗雷德说,“那我们现在就走吧,裙子真漂亮,小姐。”
罗米微笑着躲开他的手,“除非你赢过我,先生。”
弗雷德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问:“马克是谁?”
“另一个男人?”罗米假装思考了一会儿,回答道。
“别忘了规定,你不走的话就只能待在这儿看着,不许插手。”
“事实上,兄弟,我们只能再待三十分钟。”乔治严谨地说,“下午我们约了佐科的老板见面。”
“乔治!”弗雷德说。
罗米走到沙发边上挨着马克的朋友坐下,留给他们两颗距离过近的后脑勺,乔治拍了拍他,把肉色细绳递给孪生哥哥。
“不许插手,但没说不能偷听,对吧。”
前二十五分钟,他们被迫听了一连串蹩脚的笑话和自吹自擂的工作经历,附带着颐指气使的人生经验和生活感悟,这让那张还算俊朗的长脸都变得蠢钝起来,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女伴,罗米的笑声总能适时出现,仿佛她真有看上去那么崇拜他,像是虚荣演员请来的假观众。
乔治摁住想要取下伸缩耳的弗雷德的手。
“……让娜,你知道的,我在大学里认识了几个学比较文学的朋友,他们应该会对你店里的藏品……”
“藏品?”弗雷德尖刻地说。
“……很感兴趣,如果你晚上有时间的话,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。”
“他们喜欢哪类书?”甜丝丝的声音问。
“这要当面聊,让娜,我也不太了解文科学士的生活……你知道……”
“她不知道。”弗雷德咬牙切齿道。
“……我在商学院的朋友更多一些,啊,罗伊可是个有趣的家伙,或许我可以带你去他开的健身房打壁球?”
“听起来不错。”女声说。
“那今晚你来吗,就在隔两个街区的老猫酒吧……”
乔治扯下伸缩耳,“我们得走了,兄弟,这儿不能幻影移形,赶过去要花点时间。”
“非得是现在吗!”弗雷德说。
“留点悬念嘛。”小天狼星推了他一把,“去工作吧,这儿有我盯着。”
21:00
弗雷德和乔治赶回布莱克书店时,小天狼星正给大门落锁。
“等等!”弗雷德叫道,“她人呢?”
“和傻瓜男出去了。”小天狼星说,“听着哥们,虽然我很想帮你,但你们确实分手了,罗米和谁约会都是她的自由,咱们谁都没资格干涉,即便那人是个自大的——”
“太好了。”弗雷德和乔治击了个掌,“让我们进去。”
小天狼星一愣。
“兑这些英镑花了我半个月时间。”乔治弹了弹手里的信封,“这里面是张支票,赌约是不许亲友帮忙,没说不许本人花钱,对吧,弗雷德用假名在这儿给一家福利院买了一百本儿童读物——不小的开销啊,韦斯莱先生。”
“你们这样做不公平。”小天狼星不赞成地说,“罗米现在没什么钱……”
“这就是给她的。”弗雷德说,“约会能等下次,房租等不了,我说的没错吧。”
弗雷德拿过信封塞进收银台摞起老高的书堆里,只露出雪白的一角,“罗米受不了桌面太乱,只要她晚上回来整理桌面,信封打开之后赌约会把这笔钱归给她的,那时候她就赢了。”
“多么伟大!”乔治说。
“多么感人!”弗雷德说。
小天狼星似乎是花了点时间理解他说的话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,弗雷德……”他慢慢地说,“伦敦和霍格沃茨不一样,比如有些人在约会结束后,是不会返回各自的寝室睡觉的。”
有那么一会儿,双胞胎兄弟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,直到窗外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静谧,弗雷德脸色一变。
“我们得去老猫酒吧!”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。
22:45
“我得回去。”弗雷德在冷风中哆嗦着,“回书店,在时间截止前打开信封,这样罗米就不能和那个草包继续约会了,她得和我出去!”
“我得回去。”乔治在冷风中哆嗦着说,“维丽蒂说她忘给商店锁门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乔治跺了跺冻麻的脚。
“分头行动吧,兄弟,祝你好运。”幻影移形之前,他说道。
弗雷德跑过缅因花园街长长的街道,几个醉汉不满地对他嚷嚷着胡话,冷风刮着喉管,他弯下腰,手拄在膝盖上痛苦地喘着粗气,热气在空中化作白色的水雾,将布莱克书店橱窗中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晕染得更加朦胧。
扶着冰凉的灯柱,弗雷德缓缓站直,再三确认不是幻觉后,他推门走了进去。
罗米盘腿坐在沙发上,膝盖上摆着摊开的账本,黑发蓬松地垂在肩头,对账的铅笔别在耳后被镜腿夹住。她裹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,像一团巨型蒲绒绒。
蒲绒绒伸出纤细的手,支票瑟瑟作响,墙上的挂钟弹出玩具小鸟,发出整点报时的啼鸣。
23:00
“你输了。”罗米扬起下巴说道。
弗雷德把自己砸进她旁边的沙发。
“一败涂地啊,女士。”他笑着说。
23:10
“我知道他是个空有外表的草包,而且吝啬!甚至只给我点最便宜的啤酒。男人就是这样,只想付出最少的代价就能把女孩骗上床。”罗米瓮声瓮气地说,“我说要去洗手间,然后从后门溜走了。”
“长得也就一般,好吗?”弗雷德说,“你听起来很奇怪。”
“安静地接受你的失败吧,先生。”罗米弹了弹手里的支票,“下班后我去找了威廉姆斯小姐——我知道你要问她是谁,我的邻居,读书俱乐部的常客——总而言之,我去和她聊了聊俱乐部最近在读什么书,她可真是位友善的女士,在我这儿订下了未来两个月俱乐部的书单,所有人都是……”
她把支票拍在弗雷德胸口,因为这个动作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“威廉姆斯小姐?”弗雷德一愣,定睛看了看支票上的签名,“这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什么?”罗米吸了吸鼻子,沙哑地说道,“不是全款,对吗,但光是定金也够赢你了。”
弗雷德趁她抽纸擤鼻子时悄悄回头,看见信封在书堆中露出雪白的一角。
“你还没收拾桌子。”他说。
“没来得及。”罗米说,“我得把过去三个月的流水整理好,小天狼星是个好人,我知道,但他记账记得一塌糊涂,你看这页……”
弗雷德朝她伸出手。
这或许是默契最没用的时候,罗米昏昏沉沉地想,躲避的指令还没驱动身体,她已经习惯性地把脸凑了过去。
“你果然在发烧。”弗雷德说。
23:15
罗米被一条厚实的毛毯紧紧裹住,感觉自己像一个大号婴儿被放在阁楼的床垫上,她决定不去细想弗雷德到底是把店里的什么变成了毛毯,这样明天她醒过来时,还能为身上盖着纸巾或者杯垫留点悬念。
“你确定这个能行?”弗雷德举着药瓶怀疑地问,“儿童退烧止咳糖浆,橘子味。”
“我确定,上次发烧的时候艾迪就给我喝了这个。”罗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,毛毯的一角抬起来,像哄睡小孩那样拍了拍她的脸,“睡一觉起来我就退烧了。”
“那听你的。”
弗雷德把她伸出来的手塞回毯子,瓶口递到她嘴边,罗米别扭地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整瓶药,湿毛巾不太温柔地盖上来,在她脸上抹了几下。
“还要干什么?”弗雷德问。
“账本没看完。”罗米说,“你能帮我用个漂浮咒吗?”
“停在你的脸上面?”弗雷德说,“我再给它施个小魔法,让它自动翻页报数好吗?”
“谢谢你。”罗米灿烂一笑,结果被弹了脑门。
“我是在讽刺你,罗米。”弗雷德面不改色地收回手,“哪儿都别想去,赶紧睡觉。”
或许是因为高烧和鼻塞,罗米半张着嘴看了他一会儿,似乎还停留在自动翻页账本的想象里,弗雷德严肃地摇了摇头,女巫猛地翻了个身,被子卷把脸埋进枕头,肩膀耸动着发出古怪的呜咽声。
“……你是在假哭吗?”弗雷德头疼地问。
被子卷翻了回来,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。
倒是很有用,弗雷德挫败地想。
“你知道,罗米。”弗雷德故意模仿着那人的腔调说,“我也是家商店的老板,而且我敢保证,我店里每天的流水可比你这儿复杂得多。”
罗米睁着迷蒙的绿眼睛看着他,没说话。
“我帮你对账,你好好睡觉,行吗?”弗雷德挥动魔杖,账本和铅笔撞开门飞了进来,“就在这儿。”
他用橡皮那端戳了戳罗米的额头,“你不会信不过我吧?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罗米轻声说,把脸藏进细密的毛圈里,“是我不好。”
背对着她的肩膀僵硬了几秒又放松下来。
“别这么想。”弗雷德说,“至少你没在账本上画小狗。”
23:45
弗雷德被体温过高的手指轻轻戳了戳,他下意识握住放在肩上,两个人同时僵住,弗雷德尴尬地松开手。
“哪里不舒服?“
“我赢了。”罗米迷迷糊糊地说。
“我知道,了不起的罗齐尔小姐。”他说,把罗米垂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,“你总会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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