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珩看着她,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风起云涌,眼底有她不懂的情绪在暗自翻涌,良久才恢复沉寂无波的模样。

    沈以乔被看得不自在,垂立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虚握成拳,维持表面上的镇定。

    “沈老师,该不会是想向我表白吧?”温珩的语气一如既往淡漠。

    沈以乔来之前想好的台词,全被他这句打乱了。

    她咬咬牙,半途而废从来都不是她的做事风格,迎上他的目光,“如果我说是呢?”

    不给温珩回话的机会,沈以乔又继续道:“如果温老师没有女朋友的话,那我可不可追你?”

    四周安静得可怕,沈以乔似乎听见自己如雷捣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紧张、忐忑、期待……

    连呼吸都摒住了。

    “抱歉!”温珩收回目光,淡声道:“我有喜欢的人。”

    脑袋“嗡”的一声响,像是花瓶从高处跌落,瓷片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。

    沈以乔竭力镇定,“我……对不起!我不知道你有……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,语无伦次。

    “时间不早了,我……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沈以乔局促不安,双手无处安放,体面地维持着笑意,“温老师,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手实在是抖的厉害,门卡竟然刷了两三次,才成功开门。

    沈以乔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狼狈的时候。

    门在身后合上,沈以乔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,身上的力气被抽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当年,徐熙越提出分手时,她没有伤心难过,感觉是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而现在,心痛得蜷缩成一团。

    他朋友圈里那个纤细美丽的背影,沈以乔虽然早就猜到温珩心里很有可能一直藏着一个人,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,她的心像被千百根针深扎,疼痛席卷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此时,温珩回到屋里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把红色围巾从盒子里取出来,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镜,动作缓慢且轻柔地绕着自己的脖子围了一圈又一圈。

    “三岁开始学跳舞,包揽国内外舞蹈界所有大奖,年纪轻轻担任宜北歌舞剧院的首席,甚得领导器重,前途可谓一片光明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我手里的视频无意曝光了,恐怕她繁花似锦的前途就要毁于一旦了。”

    “首席演员,那得跳坏多少双舞鞋,流多少血汗才换来的?就这样没了,想想我替她觉得可惜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辛辣的烈酒从喉咙一路向下烧去,途经胸口,最后在胃里灼烧一阵后慢慢平静。

    一杯接着一杯,三分醉意涌上头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着缠在脖子上红色的围巾,眼角隐隐泛了红,低低地说了两个字,“好看!”

    呆呆地坐了许久,烈酒后劲很足,醉意越发凶狠,温珩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,梦一个接着一个。

    又梦到自己站在手术室外冰冷的长廊上,冷风由窗台倒灌进来,冷意从脚底直直窜上头皮。

    哪怕是拳头紧握,可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。

    警车的呼啸声刺破夜空的宁静,由远而近……

    几分钟后,数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长廊的尽头处向他疾步而来。

    他没有逃,而是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他向他们伸出双手,“人,是我杀的。”

    像电影转场一样,瞬间切换到监狱会见室。

    特制的玻璃窗对面坐着的眉眼冷厉的中年女人并不是他认识的。

    对,他从未见过她。

    尽管心中充满疑惑,但他还是拿起了对讲机,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女人烈焰红唇抿出冷厉的弧度,似笑非笑,答非所问地道:“看来,你这个替罪羔羊当得还真是心甘情愿。”

    温珩瞳孔微震,神色故作镇定,“这位女士,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不,你心里很清楚我在说什么。”女人嘴角的笑容骤然加深,笑意根本不达眼底,让人看着不寒而栗,“进去的人,本来就不应该是你,而是你的那位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小女朋友。”

    温珩冷哼了一声,眉眼如染上冷霜,“这位女士,你这是在质疑法官的判断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质疑,而是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实……”女人故意压低声音,“林浩明,不是你杀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别急着替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的身上揽,因为我手里的视频,能让你把罪名洗得干干净净。”

    “珩哥,珩哥……”

    邢大宽见温珩的眉头越皱越紧,额头冷汗密布,应该是做噩梦了,“珩哥,你醒醒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,把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……温珩,我可以如你所愿。只要你答应签了这份合同,待十年期满,这个视频任由你处置。”

    他紧抿着唇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“沈小姐她身子骨弱,哪能经得起这牢狱之灾的折磨,你拼了命把她给救回来,怕是要白忙活一场啊!”

    “温珩,你是个聪明人,你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她最好的。”

    邢大宽察觉事情似乎越发严重了,温珩面露痛苦之色,双手紧紧地攥住被子,急切地想要把他唤醒,“珩哥,珩哥,你醒醒……”

    “听说,她受刺激严重,选择性失忆了。但如果我把视频交给警方,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,恐怕都要好好再重温一遍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伤害她,我答应你!”温珩低吼了一声。

    温珩意识是清醒的,感觉自己好像深陷泥潭动弹不得,他越是挣扎反而陷得越深,泥水已经漫过他的胸膛,没过他的脖子,他快要透不过气来了。

    温珩这一声低吼,把正在拿毛巾替他拭擦冷汗的邢大宽吓了一跳,“珩哥,你醒醒……”

    情急之下,邢大宽脱口而出:“温珩,你醒醒,我是沈以乔。”

    在绝望挣扎中,温珩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那个熟悉的名字,像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的一点亮光,瞬间让他看到了希望。

    温珩猛然睁开眼睛,坐了起来,“以乔,以乔……”

    “珩哥,你终于醒了。”邢大宽差点要喜极而泣,“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?怎么叫都叫不醒,吓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温珩的意识清醒了几分,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天亮了。

    脑袋胀疼得厉害,他伸手用捏了捏眉头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来给你送早餐呀。”邢大宽把一杯刚倒的温水递给温珩,“珩哥,你先喝杯水润润喉咙吧。”

    温珩接过水杯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珩哥,你怎么一个人喝那么多酒啊?”

    跟在温珩身边工作已经有几年了,邢大宽是知道的,非必要场合,他几乎是不沾酒的。

    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,邢大宽还是头一次见。

    温珩抿着嘴不说话,目光阴沉得厉害,显然心情很坏。

    邢大宽蹲下来收拾乱了一地的酒瓶子,“我刚下二楼吃早餐,遇见了秦导和沈小姐。我听见沈小姐说等会儿她就要动身回宜北了。珩哥,沈小姐不是特意过来陪你过生日的吗?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?”

    温珩的脑袋越发疼得厉害,“闭嘴!”

    语气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凌厉,邢大宽惊住了。

    “出去!”温珩眉头紧拧,显然已经是十分不耐烦。

    邢大宽很快反应过来了。

    温珩和沈以乔吵架了!
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现在就出去。”

    邢大宽利索地把酒瓶子扔进垃圾桶里,连忙闪人,争取以最快的速度从温珩的视线范围内消失。

    房门缓缓合上之际,邢大宽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。

    “沈小姐,你这是要去哪里呀?”

    温珩如触电般,猛地从沙发上起来,往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“沈小姐,那你路上小心!”邢大宽轻声叮嘱道。

    “好,我会的……”

    沈以乔的话还没有说完,声音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。

    邢大宽看了眼温珩,识趣地找理由闪人。

    温珩的目光紧锁在沈以乔的脸上,她显然是一夜没睡好,尽管化了妆,可也难掩眉眼间的疲惫。

    眼皮还有些红肿,想必昨晚哭过。

    温珩心下一紧,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,只好往下移,见她的手里拖着行李箱。

    “沈老师这是要去哪里?不是说来西安玩几天吗?”声音嘶哑得厉害。

    沈以乔勉强挤出一个自然得体的笑容,“本来是打算在西安玩几天的,可一大早突然接到团里的通知,有一个慰问演出,让我提前结束假期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这样啊。”温珩有些不是滋味,“那你路上小心,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沈以乔眼里好不突然燃亮的光芒,瞬间又黯淡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好的,谢谢温老师。”沈以乔笑了笑,“走了,要不然赶不上航班了。”

    “沈以乔。”

    温珩叫住她。

    沈以乔顿在原地,缓缓转身看他,“温老师,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眼底隐隐有期待之色。

    “昨晚的事情,非常抱歉!”

    眼底微弱的亮光再度被掐灭。

    沈以乔心情沉重,却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,“温老师,其实你不用说抱歉的。我记得你跟我说过,可怜并不是被爱的通行证。”

    遥姬为了太子殿下豁出了生命,可最终不也是没得到他一丝垂怜吗?

    想到这里,沈以乔强颜欢笑,“再说了,那么多粉丝喜欢你,难道你都要一个个向她们道歉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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