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新年还没有过完,韩钰松就回家了,不是被韩父绑回来的,是他自己大摇大摆走回来的。
其实他也不怕被人知道他逃了除夕家宴去干嘛,甚至还发了朋友圈。
他带着杨岚伊一家去云南旅游去了。
韩曜廷气的高血压飚上去了,初一就住进了医院。
助理陆宇担心他的病情,想去云南把韩钰松带回来,但韩曜廷疼儿子是疼到骨子里的,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,虽然嘴上骂个不停,但心里却担心儿子知道他的情况后会受不了。
这个时候他在外面,一个人,再火急火燎地往回赶,他还怕儿子出事,干脆让陆宇先不要找韩钰松了,也不许告诉韩钰松他住院的事儿。
就这样,等韩钰松回来的时候,韩曜廷都从医院出来了。
韩钰松本以为回家将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,谁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所有人都好好的在家里待着,所有物件儿也都整整齐齐在呢。
只是看到父亲的时候,他似乎苍老了不少,两鬓的白发陡然增多,眉头也是紧锁着,两眉之间都形成了一道竖钩,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。
他知道父亲生气,但也不打算认错,因为他觉得他没错,这都二十一世纪了,哪还来的包办婚姻。
他就是要反抗,就是要让他们无地自容,让语薇知难而退。
“爸,我回来了。”韩钰松不情不愿地冲父亲打了个招呼,韩曜廷没搭理他。
韩钰松无所谓,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。
“你去肖家道个歉,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。”身后传来韩曜廷疲惫的声音,但说出的话依旧是命令似的。
韩钰松冷笑一声,“要去你去,我才不去,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。”
韩曜廷怒瞪着他,“没礼貌的东西!”稍顿片刻,他伸手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韩钰松,“这个不孝子,你不要以为肖家不说话,就是咽下了这口气,这事儿你要是当缩头乌龟,你就等着整个韩氏集团为你这次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吧!”
“你别拿集团压我!”韩钰松气极,平日里他最讨厌父亲动不动就拿家族产业说事儿,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“那是你的财富,跟我有什么关系!”
“你好糊涂啊!”韩曜廷捂着胸腔开始咳嗽,“没有这个家……咳咳……你算什么……咳咳……东西……你以为外头那些莺莺燕燕……咳……看上你什么了?”他越说越急,最后一口痰吸不上来,含在喉咙里咕噜噜的转圈圈,差点一口气憋过去。
家里的保姆见状冲过去扶助老韩,一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,一边焦急地冲韩钰松说:“小松,你不要再气你爸爸了,因为你的事儿,你爸都住院了,昨天才刚回家,身体还没恢复呢!”
韩钰松一听,心头不觉一颤,他这才注意到父亲面色极差,身体也消瘦了许多,刚刚他还暗自得意,觉得老头拿他没办法,没想到,他是真病了。
他这才服软,走过去帮保姆把父亲扶回沙发上,凑近了才看清,父亲眼睛里充斥着血丝。
他有些难过,不想认输,但不得不承认,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,有爱、有讨厌、有尊重、也有敬畏,现在他病了,他也不敢跟他大呼小叫,他怕他病情加重,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……他已然不敢想下去。
毕竟是血浓于水,再深的矛盾,也抵不过生死。
罢了,他垂头丧气,低声说:“我去道歉。”
很快,他没打招呼,就来到肖家。
听管家说肖山不在,他竟在心底长出了口气,说实话,他还是忌惮肖山的,就像他父亲忌惮肖家一样。
肖山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,旁人是看不穿他的心思的,但他总能很快的识破对手的目的,并给对方致命一击。
安城的商界送肖山一个外号叫“肖刽子”,顾名思义,只要他出手那是又狠又快又准。
韩钰松想,在肖山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,他知道要不是因为语薇的关系,肖山压根就看不上他,所以每次见肖山,他都有些膈应。
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,肖山怕是更不待见他,他不在也好,省的被他数落。
只是,语薇在家里。
语薇……他还是要见的,虽然他逃跑这事儿并不针对语薇,但她是第一受害人。
他来的匆忙,也没准备什么礼物,只在街边的花店随手买了一束鲜花,是百合。
店员本是极力向他推荐娇艳的玫瑰花的,他只看了一眼,便拒绝了,他不能再给语薇任何幻想,上次聚餐,陈翊戈告诫他的话,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他之前顾及语薇的情绪,所以并没有与她真正划清界限,如今,事已至此,他想,即便自己不想做渣男,可能在语薇心里他已经渣了个便了,既然如此,他干脆不要什么好男人的头衔,就做个让语薇讨厌的渣男得了。
他在客厅等语薇,等了好久,都不见她来,他有些焦躁,本想打电话催她,正拨着号,她就出来了。
只几天不见,语薇消瘦了许多,本就身材纤细的她,更瘦了,她穿着睡袍,蓬头垢面,径直往沙发上一靠,看都不看他。
“语薇……你还好吗?”他看着她形如枯槁的样子,内心的一处竟然有些心疼。
诚如他对陈翊戈说过的,他不是不喜欢语薇,只是没有达到爱的程度,就算是普通邻家孩子,相处个几年也是多少会有点感情的吧?
何况,他们一起长大。
语薇捧起一杯咖啡,嘬了一口,“放心,死不了。”阴阳怪气地说。
他把花递给语薇,“送给你,新年快乐。”
语薇只瞟了一眼,没说话。
他便把花搁在了面前的茶几上,盛开的百合与两人之间清冷的气氛不搭,但依然给这空荡荡的房间带来勃然生机。
“你还没吃饭吧,要不你收拾一下,我带你去吃饭。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能胡乱找个由头。
语薇白他一眼,“我不饿,看见你,我还有什么心情吃饭。”
“那你想做什么,我带你去。”别人的春节都是喜气洋洋的,而她好似完全忘了这是在过节,他不希望语薇这样作践自己。
语薇却冷哼一声,“我有手有脚,想干什么就敢什么,轮的着你带我去吗?”
韩钰松连连吃瘪,气不打一处来,冲语薇低吼:“你差不多适可而止啊,语薇。”他不喜欢她这样咄咄逼人。
“是你该适可而止了吧?”语薇突然提高嗓门,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。
她忍他好久了。
之前看到他晒的和杨岚伊一起旅游的朋友圈,她整个人都快炸了,硬生生把自己的小腿都掐青了才让自己冷静下来,不然她当晚就追到云南去找他对质了。
“你这算什么啊?”语薇把手机扔到他面前,屏幕上是韩钰松和杨岚伊的合照,“你不就是跟你的小情人去旅个游嘛,你至于发出来恶心我吗?”
“我没要恶心你,是你自己跳不出来!”韩钰松也来火了,这家伙怎么就执迷不悟呢?
“谁都像你一样啊,没心没肺的,见一个爱一个!”语薇受够了,她冲到他面前,昂起头,双目仿佛吸饱了水的海绵,肿的厉害,她突然哽咽了,接着说:“你得意什么呀?厉害什么呀?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?”
一瞬间,韩钰松怔在那里,他没想到,直到这一刻,语薇所有的委屈,竟然还是因为对他的喜欢,而不是因为他给她难堪。
他看到语薇眼中含泪,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想必她是气极了。
韩钰松这才想起来,自己是来道歉的。
他很矛盾,心中五味杂陈,他本是有理的,可是看到语薇这样,他也生不起气了,不管谁对谁错,他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儿因为他而如此面目狰狞。
他的好心又要泛滥了,他忘记了他该划清的界限,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,他本应该拂袖离去,而此时,他却将语薇拥入怀中。
语薇原本僵硬的身体,突然之间瘫软下来,多日来的委屈顷刻间将她吞噬,她抱住韩钰松,埋头在他的宽阔的臂弯里,放声哭泣,像一只无助的兔子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喃喃道歉,低头看到他鸡窝般的头发,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,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,仿佛在安慰她孤寂的心灵。
“你为什么只爱她,不爱我?”语薇没有抬起头,她呜咽着想得到那个答案。
韩钰松抱着她,眉头紧锁,这个问题,杨岚伊也问过他,“你为什么会爱我,而不爱肖语薇?肖语薇明明更爱你,我自认不如她。”
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杨岚伊的?他说:“我爱你,与别人怎么样无关。”
如今,他要怎么回答语薇?
说真话,她能理解吗?她能接受吗?
如果说假话,是不是在害她?
韩钰松优柔寡断,迟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你就告诉我,我哪儿点比不上她?”语薇终于从他怀中撤出,她就是要知道,这场爱情里,她究竟输在哪里。
韩钰松望着她,深深地叹了口气,然后,他沉声说:“对不起,语薇,我不知道。”
语薇的眼睛里透出了不相信,她摇摇头,“怎么可能呢?两个人就摆在你面前,你选了她,不选我,就算是买东西也会有理由的,为什么是她,不是我?”
韩钰松知道她就是这样的倔脾气,如果今天不给她一个答案,她就会一直沉湎在这个问题里,钻牛角尖,然后缠着他不放,他只好说:“因为,我喜欢她的性格,你,完全与她不同。”
语薇怔住了,原来答案是——“性格”。
如果是别的东西,她也许能改,但性格,怎么可能改呢?韩钰松这句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:“你不是我的菜”。
所以,韩钰松永远不可能喜欢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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